- 发布日期:2025-07-05 23:18 点击次数:80
从石家庄跨过滹沱河进入正定,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一座两层三重檐的雄伟城门楼-正定南城门,名曰“长乐”。这是古城的一座标志性建筑。
高大的城门楼,带有阔大的瓮城,据说其规模之大,仅次于几朝古都的西安和南京。瓮城错落地建有三道门-一形成易守难攻之势。只见内门上嵌有“三关雄镇”的匾额,瓮城门上嵌有“迎薰”的匾额,月城门上嵌有“九省通衢”的匾额。
中国文化的内涵和想象力真是丰富。
三道门,三重寓意,完美诠释了正定的形胜。迎薰,可以想象到恒山滹水、东南和薰之风的景观;九省道衢,则凸显它独特的区位交通优势;而三关 雄镇,又道出了它不可
代替的战略地位,引出后人无限的遐想和感叹。
如果说,我们在前文中已经对正定的景观和区位优势有所了解的话,那么,现在应当再认识一下“三关雄镇”的威名了。问题来了,三关是哪三关呢?这是历史遗留下的讨论题。形成共识的是,“三关雄镇”的说法,始于明代。洪武元年(公元1368年),明成祖开始实行卫所军屯制。出于防范北方游牧民族的需要,洪武三年(公元1370年)起设真定卫,作为统率真定、保定二府最高军事指挥机构。其指挥使司设在真定,地点在当时真定府衙的东南,时称卫前街,内设机构有经历司、镇抚司、军器局等。
真定卫有前、后、左、右、中五个千户所、若干个百户所、七十二处军屯,分别坐落在滹沱河沿岸真定、藁城、栾城、获鹿一带。有学者研究,当年真定府获鹿县的石家庄村,也是由一个军屯演变而来。
明王朝移都北京之后,正定成为畿辅之地,军事地位再次提升,负有拱卫京城的重任。据此,有人将正定与北京、保定并称“北方三雄镇”
现在看来,这种说法值得商榷。北京作为国都,不会与正定、保定相提并论,并称三雄镇,因为彼此之间是护卫与被护卫的关系。况且,正定作为重镇的存在,始于战国时期,此后一直承担着护卫河朔地区的重任。明朝于真定城设真定卫,统管保定、真定两个巡抚。故真定有“三关雄镇帅府”之称,并没有与其他城市分享其名。
重要的是,“北方三雄镇”的说法,还混淆了“关”与“镇”的概念,把扼守三个关隘的一个重镇,理解为与北京、保定齐名的三座城市之一,史料没有出处,北京、保定也不见其说。
比较靠谱的分析,还是要与正定的战略地位联系起来。
真定卫的职责重要明确,它不仅管理保定、真定两府数量众多的千户所、百户所和军屯,而且要扼守北岳山脉的三大关隘,防御外族入侵。至于是哪三关,史说有出入,但应当是与真定府地域相对应、西北方的“倒马关(汉代也称常山关,今河北省唐县境内)、龙泉关(今河北省阜平县境内)、故(固)关(今山西省平定县境内)”三关。
有权威史书佐证。《畿辅通志》记载,“正定府边墙,北自阜平县狼牙口起,南至井陉县阳庄口止,共长699里”。①倒马关、龙泉关和故关都在其中。
明嘉靖年间《真定府志》也记载,“按真定所辖关隘,北起落路,南尽鹿台。绵亘600余里。其大者有三,曰倒马,曰龙泉,曰故关”,同时,还详细记述各关所辖隘口数量、名称,以及各关口烽堠传警讯于真定城的路线。因之,真定府当时雄镇的三关,乃指倒马、龙泉、故关三关无疑。
有职有责还要有人。负责守卫三关的参将及兵马均由真定卫派出管理,下设倒马关营、龙泉营、故关营等卫所。名门望族真定梁家的七世孙、梁梦龙的胞弟梁梦弼曾经任过真定卫指挥,十世孙梁士仪、梁清仪,分别任过故关守备、倒马关把总。
同时朝廷外调神武卫,驻真定卫西。神武卫,本陕西华州卫,寻改为西安右护卫。宣德五年(公元1430年),改曰神武卫调至真定。两大卫设于此,还有地方团练武装,真定名副其实地成为北方一座军事雄镇。
对于真定来说,“三关之势,倒马为急,故关次之,龙泉又次之。”胡三省说,“谓真定之安危,视倒马之得丧也”。距离最近的则是故关,以及相连的娘子关,因为它守卫的是太行八陉之一的“井陉”所在。
古时出太行山,从北到南仅有八条隘道,谓之“太行八陉”。太行深处的晋中人出太行到河北,也只有经故关过井陉。而真定处在井陉的东端,敌军过了这些关隘,真定则无险可守,京城也会震动。在故关设卫所,不过是将防线往前提而已。
因之,明隆庆、万历年间重修真定城墙时,“三关雄镇”的匾额便当仁不让地挂在了南城门上。
三关雄镇的含义搞清楚了,那么,它在国家版图中是什么位置?容丕华老先生告诉我们,“地当河朔称雄镇,虎踞龙蟠燕赵间”
河朔这个词很古老,泛指黄河以北的广大地区,据说起源于战国时期。朔,有多种解释,《康熙字典》释义,“朔,北方也。……朔,尽也。北方万物尽,故言朔也。”给人以遥远、荒漠之感。
比较强烈地感觉到“朔”的含义,应当在统一的大中国以后。秦汉隋唐诸代,国都大都在秦陇之地,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置于西部,黄河以北相对比较遥远,又是与北方游牧民族长期争斗的地方,因之也被称为河朔或边塞。早期正定诗集里,就有许多描述边塞风光的诗篇。
唐代,边塞诗人李益诗云,“漠南春色到滹沱,碧柳青青塞马多。万里关山今不闭,汉家频许郅支和”。另一位边塞诗人高适留下“城邑推雄镇,山川列简图。旧燕当绝漠,全赵对平芜”的诗句。
宋代,天圣年间同登进士、同为诗人又是官员的宋庠、宋祁兄弟,也不约而同地发出感叹。宋庠说,“周界西穷陕,常山北尽边。关河相望日,容鬓各衰年”,宋祁则说,“莫嫌屯垒是边州,试听河山说上游”。不是尽边,就是边州,还不是边塞吗?
宋、明两代,正定是边塞地区的北部重镇,负有屯兵、供给、指挥之重任。宋辽的边界线,在今雄安新区一带,而明代与关外民族争斗的最前线,则是今古北口、居庸关、山海关长城一线的蓟辽地区。河朔的防御线向北推移了不少,但真定的兵马并不缺位。
在明长城沿线的遗存中,多次发现真定营或真定标的字样。在抚宁县万历三十六年(公元1608年)管修敌台碑上,分别镌刻着“真定标下车营右部二司把总管陈奕芳管修敌台一座。周长一十二丈,高连垛口三丈五尺”“真定标下车营左部头司把总官郭管修青石山敌台西空,本台根起二等边墙一十丈六尺”等文
字,证明真定子弟兵的存在。
指挥包括真定标在内的明代守边军队的,就是大名鼎鼎的民朝的太子太保、曾任兵部尚书的真定人梁梦龙。族英雄戚继光,而担任朝廷蓟辽总督、统领这支大军的,则是明至于说到燕赵间,就比较好解释了。正定自战国时期开始,就有地处燕南赵北之说。顾名思义,正定南为赵国之地,正定北是燕国之地,本府则归属于赵国。正定是燕赵之间的要地。真定于河朔地区的重要地位和意义,古人论述颇多。既是诗人、官员,还是史学家的宋祁精辟地说,“河朔天下根本,而真定又河朔之根本,其地河漕易通,商贾四集,屯田潴水,限隔敌骑,进战退守,绰然有馀,故常倚为北面之重。"意思是,除了富庶之外,河流纵横,限制敌人的骑兵,有进退之便。
而明代散文家归有光从历史的角度说,“真定本古中山国,赵武灵王胡服骑射,以北略地,其事固已伟矣。……,唐失河北,势日陵夷。宋没两路,国遂南渡。况今翼卫神京,为万世帝王之业,比古京兆、冯翊、扶风之地,非得良有司拊循教化,无以使之安土乐业,而壮国家之藩卫也。”
陵夷,衰败也,南渡,指南宋退过黄河,偏安于江南,失去真定,后果很严重。归有光已经把正定的重要性,上升到国家安全的高度,并且叮嘱赴任的官员注意教化百姓,以壮大藩障。
清代历史地理学家顾祖禹则说得更具象些,称正定“府控太行之险,绝河北之要。西顾则太原动摇,北出则范阳震慑,若夫历清河,下平原,逾白马,道梁宋,如建瓴水于高屋,骋驷马逵也。盖其地表带山河,控压雄远。”I
总而言之,无论从宏观上讲,还是从微观上说,正定都是兵家必争之地,因而也是历朝历代苦心经营之地。
朝代的更替,带来正定历史建制沿革的诸多变动,但每一次变动,都没有削弱其地位,而是在不断地强化着。
正定的建制沿革,要比其他一些地方繁杂得多,这里只粗略梳理一下重要节点。
最早的县置,是公元前221年,秦始皇统一中国后,在此设立的东垣县,隶属巨鹿郡,距今已有2200多年历史。
最早设立的郡置,是秦朝从巨鹿郡析设恒
山郡,郡治东垣。公元前197 年,汉高祖亲征东垣,平叛之后,改名真定。仍为恒山郡治所。公元前179年,汉文帝为避其名讳,改恒山郡为常山郡,郡治元氏故城。公元220午,三国魏时,常山郡治又迁回真定。
决定真定城唯一一次搬迁,即由滹沱河南岸迁往滹沱河北岸的,是一位个性鲜明的帝王一南北朝时期的北魏道武帝拓跋珪。这位鲜卑族出身的皇帝,对汉文化相当崇拜,对风水学尤感兴趣。除了将自己的都城从盛乐(今内蒙古自治区和林格尔县)迁到平城(今山西省大同市)外,还一有机会就看风水、迁城址。
公元398年,拓跋珪来到已恢复为常山郡治——-滹沱河南岸的真定城(今石家庄市东古城村),看到滹沱河北岸有一处高地,名曰安乐垒——一个扎营驻兵的军事城堡。在充分发挥丰富的想象力之后,认定是“祥瑞之地”,“嘉其美名,遂移郡理之”,立即决定将常山郡治迁到北岸的安乐垒。这一次迁移比较彻底,连城市的名字一并带走,安乐垒成为真定城。而原来繁华了几百年的旧真定城则被抛弃,渐渐衰败为一个村落(今石家庄市东古城村)。历史真的很无情。
自此之后,除了唐武德时期将石邑(今石家庄市振头街道)做过短短三年治所之外,真定城一直是郡、州、军、府、路、县的治所,甚至一度成为国都所在地,承载着统领区域中心的重任。
真定城名气最大的时期,是在辽朝曾经做过国都,尽管时间比较短暂。
公元947年2月,契丹国主耶律德光在汴京(今河南省开封市)称帝,为辽太宗,改国号为大辽,升恒州为“中京”。当年,辽太宗北返途中病逝于栾城,辽义宗(追封)之子耶律阮在中京恒州继皇帝位,史称辽世宗。
正定管辖范围较大的时期,是雍熙四年(公元987年),北宋设河北西路, 路治直定,统辖四府真定、中山、信德、庆源。九 州::相、浚、怀、卫、洺、深、磁、祁、保;六军(军也是行政设置):天威、北平、安肃、永宁、广信、顺安;六十五县。范围大致北到今保定满城、徐水一线,南到今黄河北岸焦作的沁阳、武陟一线(包括今河南省安阳市、新乡市),西以太行山为界,与山西相邻,东到今雄安、衡水一线。
宣和四年(公元1122年),真定宣抚使刘给招募军兵,岳飞闻讯从家乡汤阴来真定应募,此事在汤阴岳飞庙岳飞生平中还有记载。后来,岳飞手下大将牛皋也曾任过真定府路马步军副都总管。”宋代的“路”直属中央,相当于后世的“省”,故真定早在宋代就做过省会。
坐实省会位置的是清代以后。顺治二年(公元1645年),改北直隶为直隶,管辖着河北、山西、山东和辽宁的广大地区。直隶省设置一个总督一宣大总督,驻山西大同。设置三个巡抚,顺天巡抚驻遵化,保定巡抚驻真定,宣府巡抚驻宣化。保定巡抚辖保定、真定、顺德、广平、大名、河间六府,管辖今河北省大片地区。
顺治十六年(公元1659年),改保定巡抚为直隶巡抚。直隶巡抚治所先后设大名、真定、保定。初设大名,顺治十七年(公元1660年),治真定。真定成为名副其实的省会城市。九年之后,为方便与京师的联系,直隶巡抚迁至保定。
而把真定改称为正定的,则是源于另一位帝王的任性。
雍正元年(公元1723年),清王朝雍正帝继位,为避其(胤禛)名讳,改真定为正定。什么叫避讳?就是皇帝的名字,包括同音字,其他地方、其他人都不得使用,已经用了的,要一律改掉。封建王朝的皇帝,就是这样霸道,把自己置于独一无二的地位,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。
这也是正定最后一次改名。从刘邦改东垣为真定起,时间已经过去了1900多年。
不管历史多么久远,以“长乐”命名古城南门,大概寄托了人们期盼远离战火、长治久安的美好愿望。
然而现实很残酷。越是期盼得到的,越不容易实现。与老百姓的愿望相反,山川秀美、物产丰足的天时,扼关锁钥、九省通衢的地利,并没有给老百姓带来平稳安定的生活。
从战国时期开始,2000年来,正定一直断断续续地笼罩在烽烟战火之下。凡是在北方发生的大战事,几乎无一例外地席卷正定。
几场规模比较大、百姓受害较烈的战争,都写在史书上。唐代天宝年间,爆发了安史之乱。常山一带是官军与叛军反复争夺之地,上演了一场攻城略地、铁马金戈的大戏。交战的双方,都把攻占真定城,作为取得战争主动权的筹码。
叛乱与反叛乱之争,曾在此有过三次惨烈大战,滹沱河两岸刀光剑影,血流成河。第一次,是常山太守颜杲卿在真定城抗击叛军。为了护家卫国,颜杲卿高举义旗,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,独撑孤城抗争。真定城被敌攻破之后,叛军杀害了一万多名常山军民,横尸塞路,河水变色。第二次,是唐军大将郭子仪、李光弼讨伐叛军,杀退了叛将史思明,收复了真定城,后因唐玄宗西逃,郭、李撤兵西去,叛军卷土重来,百姓受了“二茬罪”。第三次,是郭子仪再次东征,大败叛军,收复洛阳,在官军的威慑之下,河北十三郡(包括常山郡)的叛军投降。以后史思明再次反叛,但已是穷途末路,垂死挣扎之后,以彻底失败而告终。
北宋时期,宋与辽开始了长期的对峙,河北成为主战场。真定府一带,更是重中之重。宋辽双方你争我夺,战事频繁。一会儿,成为宋拒敌的屯兵处,一会儿,又成为辽南下黄河、进攻中原的桥头堡。战争所到之处,田地荒芜,百姓流离失所。
经过数十年征战,宋辽签订“澶渊之盟”,约定以白沟、古恒山、南拒马河一线为界,也就是今天的雄安新区附近,真定府作为边塞之地,承担起保宋拒辽的重任。这种局面维持了100多年,难得为社会赢得了一段和平时光。
然而好景不长,另两个北方民族一金、蒙的崛起,又一次将这一带拖入了战争的泥潭,真定一带山河涂炭,人民遭受了难以形容的苦难。至元末,经过几十年的战乱,人口锐减,河北仅有54万多户135万多人,比金代初期下降四分之一多。
再一次激烈的战争,来自明代“燕王扫北”。一个“扫”字,道出了战争的残酷性。燕王朱棣下决心将自己的侄子建文帝赶下台,取而代之,发动“靖难之役”,先要扫平河北,再进军南京。朝廷派大将耿炳文率大军到达真定平叛。
从此,真定成了主战场,几十万大军你来我往,战争规模空前,长达四年多,死伤场景惨不忍睹。史料多处记载,某战“斩获数万”,某仗“斩首三万余级”,甚至“尸填满城壕,溺死滹沱河者无算”(《奉天靖难记》),等等。
倒霉的还是百姓。“靖难之役”使真定一带人口锐减,嘉靖年间《清苑县志》描述,真定府“兵燹之后,人物凋耗,土地荒旷,旧有存者十仅二三”。
近代帝国主义列强的危害更烈。1937年10月,日寇的铁蹄践踏正定大地。守城的国民党军队经过激烈战斗后,撤出正定城。10月8日,日军对城内及周边的13个村进行了疯狂的报复,残杀无辜平民1500多人,制造了骇人听闻的“岸下惨案”等多起惨案。在岸下村,他们杀害200多人,55户人家遭灭顶之灾。丧心病狂的日军还闯进城内天主教堂,枪杀受伤的国军官兵,强奸修女,活活烧死8名外国传教士。
然而,残暴的敌人并没有征服这里的人们。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,正定人民坚强不屈、勇敢战斗,在大平原上坚持抗战,最终取得了胜利。
在艰苦卓绝的斗争中,一群组织起来的庄稼汉,发挥聪明才智,在无险可守的华北大平原,因地制宜地独创了特殊作战方式--地道战。后来,地道战被广泛推广到冀中地区,开创了平原抗战的新局面。
“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”尽管有这一次次的灾难,但正定人民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一直没有泯灭,旧的居所破碎了,他们一次次从苦难中站立起来,坚韧不拔,奋斗不息,又不断创造着新的家园,推动着社会的发展。
历史是会说话的,它告诉人们,天时地利的形胜,并不能天然获得优势。国家、民族和人民是息息相关的,只有国家的富强,才有人民的幸福;人们只有站起来,不断努力奋斗,才能拒战止战,实现持久的和平;只有天时地利人和浑然一体,才能把命运紧紧掌握在人民手中,实现美好生活的愿望。
2018年2月9日,广州市越秀区,一项隆重的仪式正在举行,纪念开埠先驱的南粤先贤馆将要与民众见面。
进入先贤馆,人们发现首批列入的先贤共56名,但排在第一位的,并不是本土原住民,而是2000多年前、从遥远的东垣来到南越的秦军将领赵佗。
熟知历史的人们知道,这是用特殊的方式,向开拓南越的先驱致敬。
一个国家、一个民族、一个地域,总有历史上的英雄,或为开先河之人,或为文韬武略、建树颇丰之人,或为力挽狂澜于既倒、护佑苍生之人。
纪念英雄的形式五花八门。西方人习惯于雕塑,在城市街头、广场或其他显眼处,竖有青铜塑像;东方人习惯于庙宇、祠寺和纪念堂,供奉忠烈像和牌匾。西方人是开放的、一目了然的,东方人是低调的、内敛的。当然,目的是一致的,都是表达一种敬意。
南海之滨的广州人,则采用了一种既东方又颇具本土特色的形式--先贤馆。
作为广州历史文化的大观园,赵佗能在这里名列前茅,绝对是实至名归、当之无愧的。须知,要研究南粤的开埠甚至整个岭南地区的发展史,无论如何是绕不开赵佗这个名字的。
赵佗,真定人,出生年月不详,去世于公元前137年。史书有的说他活了101岁,有的说他活了103岁,以此来推算,大约出生于公元前240年至公元前238年。在生活条件落后的古代,人均寿命很低,赵佗能如此长寿,可称得上是个传奇了。
更为传奇的是,这个没有显赫家世、可以说是布衣出身的真定人,在南越经历之曲折、执政时间之长、业绩之厚重,对后世影响之久远,都是前无古人的。
赵佗在秦末汉初即任南越王,在位近70年,以至于儿子没有机会接班,他去世后是由孙子继位的。20世纪80年代,在广州市越秀山发掘的南越王墓,主人就是第二任南越王、赵佗的孙子赵眛。
然而,赵佗并没有虚度这70年。他在南越漫长的岁月中,带领真定的子弟兵,拓疆土、和百越、开岭南,尤其是经曲折而不忘初心,历蹉跎而魂系华夏,二度归汉,维护了中华民族和国家的统一。
一言以蔽之,他是开拓南越、汉越民族融合的先驱,是打开封闭之门、将中原文明燎原于岭南,并将这片神奇土地“领回家”的人。
非常有契合感的是,2000多年后,岭南地区又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大开放,河北人也有参与组织。20世纪80年代初,时任广东省委书记的任仲夷,是河北任县人,任县与赵佗的家乡真定相距不远,在秦朝初年,两县曾同属巨鹿郡。
时间空间变化如此之大,境遇截然不同,但两次开放都足以载入广东史册。第一次开放使岭南地区浴火重生,进入了文明社会,第二次开放则使广东告别了贫穷,踏上了现代化的富裕大道。
1949年9月29日,新中国成立前夕,毛泽东对准备前往广东主持工作的曾生说:“你们广东开化很早。秦始皇时代就是秦朝管辖的地方。河北人赵佗在广东做官,他对地方治理得不错。秦朝末年,天下大乱,他乘机扩展了粤西、海南岛等地方,自立为王。汉高祖平定天下后,派人去见他。他表示臣服,接受汉朝的管辖。”①
伟人所讲的这一切,是对赵佗功绩的盖棺论定。但人们可能并不知道,赵佗经过了怎样艰难曲折的历程。
始皇二十九年(公元前218年),赵佗,刚过弱冠之年的秦军将领,从滹沱河畔的东垣城出发,走向4000多里外的南越--一个只是传说中的地方,似乎在天之涯、地之角。
前途迷茫,充满着未知和凶险,连他自己也不知道,这一何时才能返回中原家乡,而在那个荒蛮之地,自己又能做点
进了民族融合。他尊重越人习俗,维护越人的利益,任用越族精英治理地方,逐步得到越人的拥戴,有效化解了他们对王朝的敌意,增加了归属感。
所谓开拓岭南,是指赵佗努力传播中原文明,推广先进的生产方式,从而使岭南地区由水耕火耨、愚昧蛮夷的时代,迅速走向精耕细作、知书达礼的文明社会。
当时的岭南,可不像今天这样繁荣。当中原社会已经相当文明的时候,岭南地区却交通闭塞、居无定所、疾病丛生、无积聚而多贫,过着类似原始状态的生活。
改变这一切,无疑需要巨大的努力。赵佗一方面用中原的伦理道德教化越人,倡导赡养老弱、废除群婚,引导越人习汉字、学礼仪,从而使百越人“渐见礼化”,“蛮乡今有汉衣冠”。一方面推广中原先进的耕作、冶铁、纺织、建筑和造船技术,以铁制农具代替木犁,使岭南地区经济社会得到跨越式发展。
1983年,在发掘的南越王墓中,出土文物330余件,其中有丝缕玉衣、龙钮金印的“文帝行玺”等,居然还有烧烤乳猪的器具,其器物之精美,价值之高,令人惊讶。说明在南越王治理
之下,生产力极大发展,美食空前丰富,广东人从那时起就很会
吃了。
所谓两度归汉,是指赵佗在汉高祖、汉文帝时期,审时度势,顺潮流而动,两次归顺汉朝。
秦末,天下大乱,群雄并起,战火在中原大地上燃烧。时任龙川令的赵佗,受南海郡守任嚣的临终托付,继任南海尉。为防止中原战火波及岭南,赵佗断绝各关隘,聚集军队加强守卫。然后,出兵统一了岭南地区,以番禺为都城,建立南越国,自立为南越武王。同一时期,中原楚汉相争,刘邦胜出,奠定大汉江山。这一阶段,南越与汉地处于相对隔绝的状态。
但中原并没有忘记这片领土。
汉高祖十一年(公元前196年),汉高祖刘邦派大夫陆贾带诏书南下番禺,奉劝赵佗归顺汉朝,封为南越王。赵佗接受了汉高祖的封号,成为中国历史上较早的民族区域自治政权的首领。
然而好景不长,刘邦死后,吕后专权,歧视少数民族,禁止与南越经济往来,封关市、限铁器,还放纵小人捣毁了真定赵佗先人墓。激愤之下,赵佗自立称帝,还派兵攻打长沙郡的边镇。
汉越的紧张关系在汉文帝执政后,得以改善。文帝效仿高祖的做法,派陆贾携诏书再下番禺,诏封赵佗。在国家大义面前,赵佗再次表现出政治家的胸怀和气度,毅然除去帝制,受封南越王,汉朝疆土由此完成一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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